特效药 #1

雨滴敲打着RiNG练习室巨大的落地窗,留下蜿蜒的水痕。

室内,立希的鼓棒精准地落在镲片上,带起一阵急促的金属嗡鸣,随即又沉入底鼓的闷响里,为灯的新创作谱上坚实的骨架。

乐奈盘腿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里拨弄着无形的琴弦,眼睛却盯着手里那盒刚拆开的抹茶味Pocky。

素世的手指在贝斯琴弦上滑动,弹奏着一段温暖而低沉的旋律,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练习室门口。

“Soyorin~ 抱歉抱歉!便利店排队的人超——级多!”

千早爱音带着一身微凉的湿气冲了进来,粉色头发有些凌乱,怀里抱着一个大纸袋,里面露出法棍面包的轮廓和几瓶饮料。

她跺跺脚甩掉雨伞上的水珠,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,直奔素世而去。

素世停下演奏,眉头蹙了一下,伸手替她拂开黏在脸颊上的湿发丝,指尖带着凉意。

“小爱音,不是说好练习前把谱架调整好吗?又跑去买东西。”

她的声音温和,但那份温和里透着紧绷,像一根被轻轻拉直的弦。

“啊!完全忘记了!”

爱音吐了吐舌头,把纸袋塞给素世,

“但是你看,我买了Soyorin最喜欢的格雷伯爵茶,还有小乐奈要的抹茶布丁!立希的咖啡,还有灯喜欢的金平糖!功过相抵嘛!”

她凑近素世,带着撒娇的语气小声说,

“而且,早上出门太急,都没好好亲亲Soyorin…”

素世的脸颊微红,轻轻推了她一下,低声道:“大家都在呢。”

但眼神里的柔软骗不了人。她接过纸袋,指尖划过爱音微凉的手背。

“啧。”

立希停下鼓棒,发出不满的声音,

“爱音,你的部分练熟了吗?别光顾着谈恋爱耽误正事。新歌的间奏吉他solo,昨天你弹得可不够稳。”

她习惯性地用严厉掩饰关心。

“Rikki好严格!我当然练了!等下弹给你听,保证吓你一跳!”

爱音不服气地鼓起脸颊,立刻跑到自己的吉他旁,动作麻利地开始调整谱架,还不忘对角落喊,

“小乐奈,布丁是你的啦!”

乐奈像只被惊动的猫,慢悠悠地晃过来,拿起布丁,又晃回她的角落,只留下一句模糊的“谢了,爱音”

灯捧着草莓牛奶,小口喝着,看着爱音忙碌的身影,又看看素世凝视着爱音背影的温柔眼神,小声说:

“小爱…和小素世…真好。”

练习在雨声中继续。

爱音的吉他solo确实比昨天流畅许多,虽然立希依旧挑剔地指出了几个节奏点的小瑕疵。

素世一直很安静,贝斯的低音线铺得沉稳扎实,只是偶尔,她的目光会长时间停留在爱音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的粉色发梢上,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,仿佛要将这一刻牢牢刻进眼底。

一种莫名的焦躁在她心底深处盘旋,像阴雨天里挥之不去的湿气。

 

练习结束,雨势稍歇。

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

“小爱音,”

素世叫住正把吉他装进琴包的爱音,声音放得很轻,

“今天…直接回家吗?还是要去买之前看中的那款效果器?”

“啊,那个啊,”

爱音拉上琴包拉链,转过身,脸上是明媚的笑,

“今天不去了,想早点回家。Soyorin不是说想试试新买的香薰蜡烛吗?我陪你!”

她自然地挽起素世的手臂。

“嗯。”

素世应了一声,嘴角弯起,但眼底深处那丝不安并未完全散去。

她喜欢爱音的陪伴,渴望这份温暖,却又隐隐害怕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失去。

 

回到她们共同租住的公寓,熟悉的气息包裹上来。

暖黄的灯光,沙发上随意搭着的爱音的毛绒外套,桌上还放着早上爱音没喝完的半杯牛奶。

这是她们一点一滴构筑起来的、名为“家”的空间。

爱音哼着歌去洗澡,水声哗哗作响。

素世点燃了那支昂贵的香薰蜡烛,清雅的铃兰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。

她坐在沙发上,翻着手机,却有些心不在焉。

浴室的水声停了,爱音裹着浴巾,带着氤氲的热气走出来,湿漉漉的粉色头发贴在颈边,皮肤被热气蒸得粉红。

“Soyorin~ 好香!”

爱音像只大型犬一样扑过来,带着沐浴露的清新味道,蹭了素世一身水汽。

她低头,吻住素世微凉的唇瓣,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情和眷恋。

素世起初回应着,手指插入爱音柔软的发间,感受着唇齿间传递的温度和爱意。

 

但很快,那种熟悉的焦灼感又升腾起来,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。

“小爱音…”

素世微微推开她一点,声音带着颤抖,

“你…今天在RiNG,和凛凛子小姐聊了很久?”

爱音愣了一下,眨眨眼:

“啊,是说买饮料的时候吗?就聊了几句新到的抹茶粉而已。Soyorin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
她笑着又想凑过来。

素世却侧开了脸,眼神有些闪烁,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尖锐:

“只是聊抹茶粉?我看她对你笑得很开心。而且…立希说你吉他进步很大,是私下又找她请教了很多次吧?你都没告诉我。”

爱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困惑地看着素世:

“Soyorin?凛凛子小姐对谁都很和气啊。找立希请教…那是因为Rikki真的很厉害,我想把新歌弹得更好一点给你听嘛。这有什么好特意说的?”

她觉得素世的质问来得毫无道理,甚至有些无理取闹。

“没什么好说的?”

素世的声音陡然拔高,连日来心底那股莫名的恐慌和占有欲像是找到了出口,

“千早爱音,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管得太多了?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烦了?所以什么事都懒得跟我分享?今天和这个聊得开心,明天和那个练得投入…”

她越说越激动,那些潜藏的不安被放大扭曲,化作伤人的利箭。

她想起过去CRYCHIC的解散,想起那种被重要之人突然抛下的冰冷感觉,巨大的恐惧让她只想紧紧抓住眼前的人,却用了最错误的方式。

爱音彻底愣住了,随即是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。

她放下擦头发的毛巾,难以置信地看着素世:

“Soyorin!你在说什么啊?我怎么可能觉得你烦?我只是想弹好吉他,只是想和大家好好相处!在你眼里,我就是这样随便、这样不值得信任的人吗?连和店员说话、和乐队成员请教都成了罪过?”

她的眼眶迅速泛红,声音也带上了哽咽。

素世此刻的猜忌和指控,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她回家时所有的甜蜜期待。

 

“我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”

看到爱音的眼泪,素世的心猛地一揪,意识到自己过分了,但那份被恐惧支配的倔强让她拉不下脸道歉,语气反而更冲,

“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在意我的感受一点!你总是这样,对谁都热情洋溢,好像全世界都是你的朋友!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?”

“我的心情?”

爱音的声音颤抖着,眼泪终于滚落下来,

“我的心情就是现在觉得好委屈!Soyorin,我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是你,练习再累也想着快点回家陪你,看到你喜欢的东西就想买给你…

我把我所有的热情和爱都给了你!可你呢?就因为我和别人正常地说了几句话,你就这样质疑我、指责我?在你心里,我到底算什么?一个需要被时刻监控、连基本社交自由都没有的犯人吗?”

“我不是质疑你!我只是…”

素世想解释,想说自己只是害怕失去,但爱音此刻的控诉让她哑口无言,只剩下苍白无力的辩解。

“够了!长崎素世!”

爱音猛地打断她,巨大的失望和伤心淹没了她。

素世此刻的“无理取闹”和对她真心的否定,像一把钝刀割在心上。

 

她环顾这个曾经充满甜蜜的小窝,此刻只觉得窒息。

她需要空间,需要离开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。

她胡乱地抓起自己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和手机,甚至顾不上换下浴巾。

“你去哪?”

素世慌了,站起身想去拉她。

“不要碰我!”

爱音像被烫到一样躲开,泪眼朦胧地瞪着素世,声音破碎却带着决绝,

“我觉得…我们需要冷静一下。不,也许…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。Soyorin,我们…分手吧。”

“分手”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素世耳边炸响。

她瞬间脸色煞白,僵在原地,难以置信地看着爱音:

“小爱音…你说什么?别开这种玩笑…”

“我没有开玩笑!”

爱音几乎是吼出来的,巨大的悲伤和委屈让她口不择言,

“和你在一起太累了!永远要猜你在想什么,永远要担心哪句话哪个动作又让你不高兴!我受够了你的患得患失和莫名其妙的控制欲!我走了!”

她拉开门,裹紧外套,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尚未停歇的雨幕中,连伞都忘了拿。

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,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。

 

“小爱音!等等!”

素世追到门口,只看到爱音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和楼道里回荡的、压抑不住的哭声。

冰冷的夜风灌进来,吹散了室内的铃兰香气,也吹冷了素世的心。

她靠着门框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,看着空荡荡的玄关,爱音常穿的粉色拖鞋还整齐地摆在那里。巨大的悔恨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。

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?

她做了什么?

她怎么能对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说出那样伤人的话?

她只是想抓住她,却用最愚蠢的方式把她狠狠推开了!

“分手…”

素世喃喃自语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

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,想给爱音打电话,想道歉,想求她回来。

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,却迟迟按不下去。

爱音最后那失望透顶的眼神和决绝的“分手”犹在眼前。

她害怕,害怕听到忙音,害怕听到更决绝的拒绝。

恐惧让她僵在原地,只能任由悔恨的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
 

爱音冲出公寓楼,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,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外套。

泪水混合着雨水模糊了视线,她看不清路,也顾不上去看。

素世那些伤人的话语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,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。

“不值得信任…”

“对谁都热情洋溢…”

“犯人…”

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,将她满腔的爱意和付出撕扯得鲜血淋漓。

委屈、伤心、愤怒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绝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
她从未想过,自己最珍视的恋人,会用如此不堪的眼光看待她。

“为什么… Soyorin… 为什么…”

她呜咽着,像个迷路的孩子,在空旷湿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奔跑,只想离那个让她心碎的地方远一点,再远一点。

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,却浇不灭心头那把灼烧的火焰。

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跑到了主干道旁,更没看到那盏已经变红的交通信号灯。

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,伴随着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,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闯入了爱音模糊的视线和混乱的意识中。

“呜——!!!”

 
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
那声巨响沉闷而短促,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狠狠掼在地上,随即被哗啦啦的雨声吞没。

爱音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,轻飘飘地飞出去几米,然后重重地落在湿漉漉的路面上。

她怀里的手机滑脱出来,屏幕摔得粉碎。

那支她特意为素世买的、想今晚一起点燃的香薰蜡烛滚了出来,精致的玻璃瓶身瞬间碎裂,未点燃的蜡块混着雨水,沾满了泥泞。

她粉色的头发在血泊中散开,像一朵骤然凋零的花。

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和身下迅速洇开的、刺目的暗红。

那双总是盛满热情和笑意的眼睛,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、不断落下雨滴的天空,再也不会映出任何人的身影。

刹车声和碰撞声惊动了附近的住户。

有人尖叫,有人报警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,撕破了雨夜的寂静。

警戒线很快拉起,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抬上救护车,闪烁着无望的蓝光,消失在雨幕深处。

地上,只留下一个摔碎的粉色手机壳,和一滩被雨水不断稀释、却依然刺眼的血迹。

空气中,似乎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、被雨水打湿的铃兰香气。

 

三天。

整整七十二个小时。

长崎素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,蜷缩在她和爱音公寓的沙发上。

窗帘紧闭,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时间。

空气里弥漫着食物腐败的酸馊味和凝固的绝望。

那支引发争吵的香薰蜡烛还立在茶几上,烛泪凝固在瓶口,如同她干涸的眼泪。

手机屏幕亮了又暗,暗了又亮。

屏幕上,是编辑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勇气发送出去的信息草稿:

「小爱音,对不起。那天是我错了,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。」

手指悬在发送键上,颤抖着,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。

倔强、恐惧、深深的懊悔,还有被分手后的不甘心,在她心里激烈地撕扯。

她抱着爱音常盖的那条毛绒毯子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爱音常用的洗发水的淡淡果香。

这气息像毒药,让她沉溺在痛苦的回忆里无法自拔。

她回想起爱音冲出门时那绝望的眼神和哭声,心像被反复凌迟。

她会去哪里?

回父母家?

去RiNG?

还是…

去找立希或者灯?

素世不敢深想,每一次猜测都让她心如刀绞。

她只能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她们之间曾有过的甜蜜片段,那些拥抱,那些亲吻,爱音叫她“Soyorin”时那独特的、带着撒娇意味的尾音…

每一个细节都成了此刻扎在心上最锋利的针。

 

第三天清晨,窗外透进惨淡的天光。

素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,长时间的不进食和失眠让她头晕目眩,嘴唇干裂。

一种强烈的、想要见到爱音的冲动压倒了所有顾虑。

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
她要道歉,她要挽回,她不能失去她的小爱音。

哪怕被拒绝,哪怕要放下所有的别扭,她也要去试一试。

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,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。

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,眼下是浓重的青黑,头发凌乱,眼神空洞。

她拧开水龙头,用冰冷的水狠狠扑在脸上,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。

她需要换件衣服,需要整理一下自己,不能这样狼狈地去见爱音。

就在她刚拿起梳子,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时——

“叮咚!叮咚叮咚叮咚!”

急促而尖锐的门铃声,像催命的符咒,疯狂地响彻整个死寂的公寓,带着一种不祥的、令人心悸的穿透力。

素世的心脏猛地一沉,一种冰冷的、灭顶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
她扔掉梳子,踉跄着冲向门口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。

 

门开了。

门外站着的,不是她朝思暮想的粉色身影,而是椎名立希。

立希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,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,那双总是锐利坚定的眼睛里,此刻充满了巨大的、无法掩饰的悲痛和…一种近乎怜悯的沉重。

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,衣服也带着湿气,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。

她身后,站着高松灯和要乐奈。

灯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,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素世很眼熟的、爱音送给她的企鹅玩偶。

乐奈低着头,平日里总是懒散或带着点玩味的表情消失了,只剩下一种空茫的沉寂,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袋被攥得变形的抹茶Pocky,包装袋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门口。

素世看着她们,看着她们脸上那无法作伪的悲痛,看着灯怀里那个刺眼的玩偶…

最后,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立希脸上,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:

“立希…?灯?小乐奈?你们…怎么都来了?出…什么事了?”

她心里那个不祥的预感在疯狂叫嚣,但她拒绝相信,甚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

“是…是小爱音让你们来的吗?她…她肯见我了?”

立希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避开了素世的目光,仿佛那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气,那口气吸得极其艰难,像是要把所有的悲痛都压下去,但开口时,声音依旧是破碎而颤抖的,带着一种宣告噩耗的、残酷的平静:

“素世… 爱音她… 三天前的晚上… 在回家路上… 出了车祸…”

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

“她…没能救回来…”

 

时间,在那一刻彻底静止了。

素世脸上的那点强挤出来的、卑微的希冀,像脆弱的玻璃一样,在立希话音落下的瞬间,轰然破碎。

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,里面所有的光彩在刹那间熄灭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死寂的黑暗。

她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想尖叫,想质问这不可能,但喉咙里只发出几声短促、怪异、不成调的嗬嗬声。

“小素世…!”

灯忍不住哭出声,上前一步想扶住她。

然而,素世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,没有倒下去。

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,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石像。

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没有眼泪,没有歇斯底里,只有一片彻底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。

仿佛立希刚才说的,不是关于她最爱之人的死讯,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词汇。

她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,视线空洞地掠过立希悲痛的脸,掠过灯汹涌的泪水,掠过乐奈低垂的头,最后,落在了玄关地上——

那里,还静静地摆放着爱音离开时没来得及穿上的、那双毛茸茸的粉色拖鞋。

那双鞋,永远等不到它的主人了。

世界在她眼前旋转、崩塌、化作一片虚无的灰白。

所有的声音——立希压抑的哽咽、灯崩溃的哭声、窗外淅沥的雨声——都瞬间被拉远、模糊、消失。

只剩下心脏被一只冰冷巨手捏碎、然后狠狠碾入尘埃的剧痛,无声地、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她。

长崎素世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灵魂已然出窍,只留下一具被名为“悔恨”和“绝望”的毒液彻底腐蚀殆尽的空壳。

余生漫漫,所有的色彩、声音、温度,都在这一刻,随着那个叫千早爱音的、带着阳光般笑容的女孩,一同死去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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